【茄花】赠花
好像偏僻的地方总是很容易突生出一点奇才，其实也没有人所道那么玄幻，夜空只剩下一颗星的时候，所有人都会认为它亮的。但月亮出来的时候就很难看到星星，其实星星一直都在，只不过没有能力夺去月辉，老番茄是实打实的明月。他在这靠山的偏隅小镇异军突起，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，只知道有个叫老番茄的天才画家。
“他的画色彩运用大胆夸张，思想新颖却不失深刻，让人惊艳却又忍俊不禁，老番茄的作品带着浓烈的个人风格，他对于人物的拿捏我更愿意用一种文学化的语言称之为茄式喜剧。他在美学上得天独厚的天赋已经可见一斑，我相信，他会以极快的速度让更多的人知晓老番茄这个名字和他的作品。”
从小镇流出的第一张画就获得了极高的评价，无数目光聚焦在这个年轻人身上，有崇拜，有探究，也有不怀好意。但他只是安静地呆在故里，用手中的笔画好每一处线条，和前来买画的人讲讲价。偶尔有人建议他的画没有表情或者人物会更好看，他只是抿唇一笑，用沾上颜料的手推一推快要滑落的眼镜。
春天来得总是很快，老番茄喜欢带着画板到山脚下，选一个僻静处，等风吹过，花瓣纷纷扬扬一地，他就把落在手心的第一朵放在画框上，这朵花将陪他度过春天。
他说，小花，我们今天画点什么。
老番茄也是在一个春天碰上了花少北。他背着一个大大的登山包，站在树下左右张望，自己瘪嘴嘀咕着，“我就说我会迷路的，这是哪儿呀。”过了小会儿他又接了个电话，老番茄不知道来电者是谁，只能看到花少北微微昂首，没了那股子委屈的劲儿，带着点娇和蛮横开口，“你丫的别废话，我给你发定位你来接我，我就在这等你。”他的嗓门很大，老番茄听得一清二楚。俊俏的少年捏住垂下的花枝，摘下一朵花玩似的别在耳后，又取下来轻轻吹向北方，他的明媚还未散去，站在群花中是众星捧月。番茄看红了眼，怀疑他是个小花仙儿。
搞艺术的人对美总是有一中超乎常人的执念，一个声音在老番茄心里响起。“老番茄，你要认识他。” 他低头看了眼，那朵和他交流的小花还静静呆在画框上。
老番茄是个内向的，画画也是他选择的能够减少与鲜活生命沟通的职业，此刻却陡然生出一股勇气朝花少北走去。“你好。”他在心里反复排练着打招呼的话语，但站到他面前时只能干瘪瘪说出两个字。一时间，老番茄特别希望自己可以点满与人交流这项技能。
花少北吓了一跳，他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老番茄，更没想到老番茄会主动给他打招呼，毕竟现在整个微博都是他，名副其实的大佬。“你好呀。”好尴尬。他心里只有这个想法，接着咧开嘴企图用笑容缓解尴尬的气氛。“我是花少北。”他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，毕竟他对绘画并没有太多兴趣，伸手拨弄了下刘海，睁大眼睛看着老番茄。
“我是老番茄…嗯…你想看看我的画吗？”听到花少北的名字，老番茄心里突然想起来一句诗，花开堪折直须折。就现在这个情况而言，只看字面意思也挺好的。他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挠挠脑袋试探性开口，仅仅是看画，他有种要把灵魂在花少北面前铺开的错觉。
花少北也无事可做，从善如流地点点头。番茄给他搬了个小马扎，他就坐在番茄旁边托腮看着，一个乖小孩。画了几笔，他们就开始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。两个都是不太会交流的人，但仿佛奇妙力场把他们牵扯其中，很快就熟稔起来。
花少北是名专业登山家，来到小镇也是因为这里的山，他今天只是过来勘探，准备妥当再正式登山。一些有山有水的地方基本都靠旅游业发达起来，小镇之所以还是偏僻是因为山太险峻，除了能吸引些攀登者和探险家，很难开发成旅游项目。
花少北的目标是征服这座山。
高山仰止，他偏不，他就要把山巅踩在脚下。
这么聊着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。KB来接花少北的时候他还有点恋恋不舍。“送你一朵花。”老番茄把他的小花放在花少北的手心。“我们还会见面的！”花少北的嗓门突然变大，气势汹汹像是宣誓。
老番茄再见到花少北是三天后，脸上灰扑扑，裤子也是泥，打翻了灰色的油彩，只剩下眼睛亮晶晶。“给你一朵花。”他双手背后，这才亮出了身后的惊喜。是他说不上来名字的花，白色掺着淡淡的蓝。“登顶的时候发现的，我就摘了，带着土块一起还有可能养活，不过我没有种花的经验，你得问问专业人士了。”他还是惯例咧嘴笑着，配上一张花猫脸有点傻，扯到脸上的伤口又及不可闻嘶一声。直到番茄去找花瓶，才捂着脸龇牙咧嘴。
高岭之花人人都爱瞻仰，但很少有人愿意涉险去采，所爱隔山海，当精卫也需要觉悟。花少北是个例外，他觉得这花配得上番茄的画框，于是挂着绳索走山巅拿命摘花，像个狂热的赌徒，不看生死。受伤是肯定有的，而且被老番茄发现了。他又忙着洗干净手给他消毒包扎。画笔丢在一旁，画家倒是忘了他作画的时候不能被打扰的小怪癖。
“番茄，我要走啦，去登下一座山。”花少北由着老番茄擦干净脸上的灰尘，用轻松的口气说出别离的话语，又突然扭捏起来，小声开口问他要手机号码，说出就觉得刚才气势太弱，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遍。“我要你的电话号码！”把老番茄笑的前仰后合，交换电话号码加了微信后两人没说得上几句话，花少北接到电话就匆匆来匆匆走了。
他们每天都用手机交流几句，分享一下有趣的事情。直到花少北说他又要去登山后，没了联系。番茄画一段时间就看看手机有没有回信，每次都是以失望告终。他和花少北的交流石沉大海，如果不是那朵花还在窗台摆放着，他就真的以为是南柯一梦，醒来他坐在花海中，握着画笔，花小仙儿飞回天上了。
老番茄不怎么看微博，突然福至心灵搜了搜花少北的名字。一大团消息砸到他面前让他目不暇接。“专业登山家花少北惨遭滑铁卢，多次登顶失败，所谓天才独行侠名不副实。”他一字一句读完这条博眼球的标题后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，走错了路线，因为没有团队不用担心危及他人生命，但是花少北自己险些跌下山。看到这番茄心头一紧，直接打电话询问花少北现在情况。
电话好像滴嘟很久才有人接，“喂。”一个喂字，是试探将脑袋探出洞穴的敏感小兔，尾音带了点喑哑，让番茄想到动画里半夜压低声音偷偷接电话的小朋友。“北子哥，你还好吗？” 温柔的问话让花少北眼眶有点发热，但也知道了番茄的来电意图。“你别听营销号瞎说，哪有多次，两次而已，就他娘的会败坏老子名声，等我登顶就让他们给我发博道歉，再刷一波花大天才。”他还是用那种轻松的语调，甚至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图，配合扬起拳头在空中挥了挥，虽然老番茄看不到。“我不怕失败，反正上次爬到的地方我五分钟就能回到，从我六岁登山以来就没有我登不上的山。如果下次登不上去，还有下下次，下下下次，不能登顶我就一直只爬这座山。”花少北在社交方面确实有些自闭，但他同样是骄傲的，在他的领域他不允许自己的灵魂折断，他只要爬山，就一定要登顶。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，把手中剩下的啤酒仰头一饮而尽后打了个嗝。
他说，“茄哥，有两朵很好看的花，但我只摘下一朵。”老番茄又听到了上次的那种委屈声音，夹杂着醉意的哭腔，他突然生出一种把花少北紧紧抱在怀里的想法。“没关系，下次不用摘花了，有你这一朵小花就够了。”他抱不到，只能隔着屏幕极尽所能地安慰他，却也是吐露真心。
挂了电话，番茄睡不着，开始看花少北的微博。他最早出名是19岁登顶珠穆朗玛，又因为长得帅还吸引了一波人关注。他的微博也很有生活气息，吐槽分享互动样样不缺。翻阅着，番茄只觉得心跳加速。
他给自己创建了一个微博账号，关注了花少北。
从那晚电话之后，花少北在登顶成功后发了信息给他，还有一张图片，是他捧着两束花。没过多久他收到了快递，是两束干花。他发信息感谢，没有收到回复。他把小花举到面前。
他说，大概北子哥看穿了我的心思在躲着我吧。我好像真的想和那朵花度过春夏秋冬。
老番茄也开始在微博分享一些画作，但更多还是看花少北的消息。他又攀上哪些山，获得了什么成就。零零散散过去几个月，关于花少北最后的消息是他登顶北美最高峰麦金利山，完成七大洲最高顶峰成就。
花少北关注了你。
老番茄的手机提示突然响起，紧接着微博弹出这么一条消息。
花少北：我要去攀登爱情的高峰了，祝我一次登顶！
一定会成功的。老番茄在心里默默祝福，他承认这一刻他是老柠檬。门突然被敲响，花少北总共来过两次，上次极显狼狈，而这次确实清清爽爽。他对着老番茄指了指自己，又展露他的招牌咧嘴笑。
“茄哥，这次登山摘的小花，你收下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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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文中花少北的登山事迹部分来源于南谷真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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